那么强袭扬州有没有可行性呢?多铎是这么想的,明军这次是基本上倾巢而出,那么后方肯定空虚,此地离扬州只有二十里,他觉得他能轻易杀出重围,然后,直扑扬州,他自信,能在兵临城下的瞬间破城,因为他有红衣大炮!而且为了速度,他把几乎所有的马匹都用于牵引大炮,强行让那一吨重的大炮比步卒奔跑快上一些。
激战至此已过了好几个时辰了,天色也暗了,这二十里路很快就到了,多铎此时正在等待身后的火炮,站在那官道看着扬州城门,然后突然想起什么急忙对身旁的巴牙喇说:“你去通知水军,直接把船开过来。”
“是!”
那巴牙喇接令后骑马飞驰而去,多铎此刻看着远去属下的背影,有些着急,他此番虽有把握,但也算是破釜沉舟,忽然,他看到了他的部队,刚刚略有惊慌的多铎便冷静下来了。
扬州城中,史可法正在思考这一战的计划有没有错漏,在他看来,这场战役只要那些军头愿意出动便应该算胜了,所以为了打动这些军头,他与马士英下了血本,若是能胜,他们每人至少一个子爵,若是功劳够大,一个伯爵也不一定没有,当然,这是建立在马士英愿意配合的情况下,而为了打动马士英,史可法更是不遗余力,是的,这次战役结束,史可法便会告老还乡,虽然才四十多岁。
不过史可法并不后悔,只要这场战役能取胜,要他做任何事都愿意,但同时史可法也有条件,那就是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,以后都不得为难程旭,这个保证马士英给出了,史可法也只能相信。
想到程旭,史可法有些欣慰,他想到这大明如今还能有这般人杰,也不错了,或许真的能成那岳武穆?那可不行,岳武穆是被奸臣害死的,程旭可不能重蹈覆辙,但史可法想及此处又有些难过,这战以后,他可能没法再给程旭提供庇护了。
史可法的胡思乱想终究被打断了,进来的并不是家仆,而是标兵,那么,肯定是军情,于是史可法表情变得严肃问道:“何事?”
那标兵着急的说:“清军攻城了!”
史可法惊讶的站了起来,快步走到那标兵身前,严厉的问:“确定是清军?”
“是的!属下虽没见到旗帜,但那红衣大炮不会有假!”
“不可能!清军应该被我军团团围住了!”
“可正在攻城的确实是清军,属下还看到白甲兵(即巴牙喇)了!”
史可法没说话,一马当先走出了书房,身后的标兵迅速跟上,两人沉默着出了府衙,骑上马,然后史可法问:“正在攻哪个门?”
“北门!”
“走!”
两人便没再说话,史可法没有松懈城防的想法,所以他已经把手下所有的兵都遣去守城了,这也是史可法这么出门却没护卫的原因。两人很快就看到北城门了,还没接近史可法已经听到了那属于红衣大炮的声音,他没想到,这清军不光能突破围堵,还能把重愈千斤的火炮也带上,想到这心中一惊,赶忙问道:“你可有前方的消息?他们可是战败了?”
身后的士兵连忙回答:“应该没有,若是战败,肯定会有溃兵从这扬州北门经过,但属下和同僚都未曾见到哪怕一个溃兵。”
“那这外面的清军哪里来的,他们的马匹根本不够,难不成会飞?”
“属……属下不知。”
知道问不出东西,史可法也没再多问,只是默默地提起了马速,如今的扬州城很萧条,若是平常到了晚上街上也不至于一个人都没有,这样的景象让史可法有些怅然,但危机在眼前,如今这扬州城一定要守住。
两人到城门附近时,史可法有些着急,急忙下马快步顺着楼梯上了城楼,然后向下一看,原来外门已经被攻破了,如今正在冲击内门,那瓮城里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清军,但是攻势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。
标营将领看到史可法上了城楼,匆忙跑到了史可法身前低下头说:“阁老,属下定能守住这城门。”
史可法懒得听他表决心直接问:“来了多少敌人,可有攻城器械?”
“属下粗略估计有万余敌军。暂无攻城器械。”
“也就是说清军是指望用火炮轰开城门?”
“是!外门属下完全没办法阻止,但内门一定能守住。”
“给我找人死死盯着那火炮的动向!”
“是!”
史可法皱着眉头看着城下的清军,他不明白,就靠几门炮如何能破城,难道有什么后手?想了一会儿对那将领说:“若是我猜测没错,这应该是破釜沉舟之举,最多一个时辰援军应该就来了。”
将领点头抱拳谄媚道:“阁老慧眼如炬……”
“行了!!”
史可法生气的打断了这将领的马屁,然后继续说:“你找人去城中请城里大户带家丁来助战。哦,先去陈家!”
这个想拍马屁的将领回答说:“是。不过为何先去陈家?”
“快去就是了!”
然后那将领赶忙下了城楼,史可法看着这越发不要命的清军,心中十分不安,为什么会这么无谋,难道是水门那边?不对,水门很小,即使进的来也就是几艘小船,但是不能不防,于是随便喊了个士兵过来,然后说道:“这里有多少人?”
标营是史可法的直属营,所以每个标兵都认识史可法,此刻他发问了,那士兵自然恭敬回答道:“回阁老,北城门本有五百人,如今有千人。”
“可有压力?”
“回阁老的话,暂时没有压力,但最好再加些人。”
史可法大概知道了,这北城门应该拿不出人手去补充水门那边了,于是向这士兵问道:“其他各门情况如何?”
“其他三门各有五百,水门三百,另外二百在营中待命。”
史可法果断命令道:“好,你带着我的口令去让营里的人去水门,再跟你们将军说,大户们的家丁直接到北门来。”
“是!”
“动作快!”
看着那标兵快步离开,史可法将注意力重新放回这攻城战中,他猜测,对面的将领是以为扬州城空虚,所以想来个破釜沉舟。
那么多铎究竟怎么回事呢?其实他是想用强攻把守城的士兵吸引到北门,然后战船攻破水门,再加上间谍刺杀史可法或者某些重要的将领,可惜的是,史可法没有在府衙呆着,而是上了城楼!要知道城楼上那间谍根本没机会上去!那标营把城楼控制的死死的,可疑的人一接近就得死。但多铎不知道,他更不可能知道史可法就在那城楼上看着他。
此时的陈府很喧闹,因为陈峰与李楠正在吵架,李楠此时正大声吼道:“我说了!我不会走!我不想逃!我也能射箭啊!”
陈峰头疼的扶着额头,然后说:“楠儿,你先去吧。爹爹真的马上就跟上。”
李楠怒吼道:“先生当时也是这么说的!陈家男人都这么渴望牺牲自己吗!那我还是陈家女儿呢!我也可以牺牲啊!”
陈峰有些生气的说:“瞎说什么呢?爹爹何时要牺牲了?爹爹说了多少次了,你们先去,爹爹安排好宅子里的事儿立马就动身,先去,好不好?”
李楠坚持道:“要么一起走,要么我就不走!这次不要再想着打晕我!”
陈夫人实在看不下去了,对李楠劝说道:“楠儿,咱们先走吧,反正咱们在这也只会让你爹爹束手束脚。而且还不一定出事呢,咱们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。”
李楠还是不想走,虽然陈夫人的话让她觉得很有道理,但还是倔强的说:“我练武不是白练的,而且我保证只躲着射冷箭!就让我留下吧。”
陈峰不想再多说了,于是说:“你若还认我这个爹爹,就先去!爹爹保证不会出事,好不好?”
李楠听到这话有些惊慌失措,虽说一开始只是敷衍着喊两声,但时间久了,心里早已经认可了陈峰,她现在有些害怕,她怕陈峰真的不认她了,来到这个世界一年多了,好不容易有了家人,她不想失去这份来之不易的羁绊,可她也不想再这么无所作为下去了,矛盾的思绪让李楠脑海里乱作一团。
陈夫人趁热打铁说道:“楠儿,咱们赶紧走吧,有娘在,你爹爹不敢骗你的~”
于是李楠在混乱中被陈夫人和云竹拉着,走出了陈府,她们一行有五个女人,护卫是孙汝斌精挑细选的八个壮汉。
她们来到的是离水门不远的一座小院,那地窖在卧室里,入口被藏在地毯底下,几个家丁熟练的打开了入口,这入口是直着向下的,有个梯子供人上下,深约两丈,李楠沉默着下了楼梯,地窖很宽敞,里面备好了很多干粮和水,甚至还有许多气孔让人在里面不会被憋死。李楠咬着嘴唇问那跟着下来的家丁:“爹爹真的会来吗?”
那家丁下来先确认了物资有无缺少,然后听到李楠问题,回答道:“大小姐,放心吧,老爷会来的。”
李楠只能当是真的,她又问道:“你能帮我个忙吗?”
家丁没有犹豫:“大小姐请说。”
“能给我留下些武器吗?短刀或者弓弩之类的。”
那家丁稍微想了想还是取下了腰间的长刀说:“大小姐,在下只有长刀,不过可以再留下一把弩。”
说完李楠接过长刀,然后放在一边,再接过了上好弦装好箭的弩,然后说:“谢谢你。”
“大小姐莫要客气,确实该留些武器以防万一的。”
那家丁说完话就爬上了梯子,然后砰的一声,关上的入口的盖子。此时这地窖里已经点起了蜡烛,微弱的火光让人不安,陈夫人轻轻抱住了李楠,然后轻声说:“楠儿,放心,会没事的。”
昏暗的亮光里看不清李楠的表情,没人知道李楠在想什么。
就在李楠一行进入地窖时,标营将领见到了陈峰,商量了一番后,借出了三十个身强力壮的家丁,那将领开开心心的走了。但并不是所有事都很顺利,营中二百人的支援还没到水门,而水门就已经被攻破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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